長江岸邊話六朝72 留恋官场不愿激流勇退 江南两才子陆机 陆云被杀

上海松江大学城地铁广场上的二陆雕像。

陆机、陆云都是陆逊的孙子，陆抗的第四个和第五个儿子，因为文章冠绝一时，并称“二陆”。东吴灭亡后，两个人隐居家乡10多年。但人在山林，心在庙堂。激扬文字、指点江山一直是他们的理想。于是北上京城，成了真正的“北漂”一族，在乱世的漩涡中浮浮沉沉，寻找着追逐着奄奄一息的碎梦。他们在这儿欢笑，在这儿哭泣；在这儿活着，也在这儿死去。

司马颖救过他们一命

289年，近30岁的“二陆”携手去洛阳，拜见了大名士张华。一见如故，张华大喜，说：“伐吴之役，利获二俊。”凭着这句名人广告词，两人扶摇直上，迅速跻身于一线明星之列。当时流行一说法：“二陆入洛，三张减价”。“三张”指张载、张协和张亢，是洛阳的三个文坛领袖。

随后两人成了贾谧“二十四友”俱乐部的新贵，进入了北方的上流社会，一时意气风发。“八王之乱”开始后，他们已是人在江湖，身不由己。

司马伦篡位时，让惠帝写了禅让诏书。等到司马伦被杀，司马冏查到了这份诏书，一看文才纵横，认定这样的大手笔只有陆机写得出来。因为陆机任中书郎，也是草拟诏书工作室的成员。司马冏立即抓捕陆机等人。此时司马颖正四处作秀，收买人心，向司马冏求情，恳请刀下留人。陆机死里逃生。

当时一批来自南方的名士，早就看破时局：司马氏王族都朝不保夕，更何况他们外地人呢？南人张翰，见秋风乍起，感叹说：这是品尝莼羹、鲈鱼脍的季节，不如回江南吧。说走就走，立即回老家了。

从此“莼羹鲈脍”就成了官场中激流勇退的代名词。辛弃疾词中就用此典故，比如《水龙吟·登建康赏心亭》：“休说鲈鱼堪脍，尽西风、季鹰归未？”季鹰是张翰的字。

南方人顾荣天天喝醉，他劝“二陆”远离官场。但“二陆”望着滚滚红尘，痴痴情深，看不透聚散终有时。他们为了报答司马颖的救命之恩，同时也被司马颖表演功夫蒙骗，以为遇到明主，于是进入了司马颖的大将军府。

得罪两个人终被杀

但他们实在是个书生，一心只想办事，不知道与老员工处理好人际关系，不经意就得罪了两个大佬。第一个是卢志。

卢志看不起南人，当着众人问陆机：陆逊、陆抗跟你谁近谁远？

陆逊、陆抗是陆机的祖辈和父辈，名气相当大，卢志是明知故问，况且直接点别人长辈的名字是很不礼貌的行为。卢志这是明确地表示自己的态度：对你们不欢迎。

陆机答：正如同你跟卢毓、卢珽一样。

卢毓、卢珽是卢志的祖辈和父辈。卢志听到后无言以对。事后陆云对陆机说：我们远在他乡，卢志可能确实不知道我们的祖辈，何必这样针锋相对呢？陆机说：我们的祖父、父亲名扬四海，哪有不知道的？

从口才上说，陆机不落下风，但隐恨却是种下了。

第二个是孟玖。他是司马颖身边最宠信的宦官。孟玖曾向司马颖提出，让自己父亲去做邯郸县令。卢志都不敢反对，随声附和。陆机却说：邯郸县令一向是有名望的人担任，怎么能让宦官的父亲去当？

孟玖大怒，恨之入骨。

司马颖派兵进攻司马乂的时候，陆机任统帅，但他实在不是帅才，手下人数是司马乂的几倍，但还是大败。尸积如山，堵塞了附近河流。但所有人的命加起来不如一个人值钱，那就是孟超，孟玖的弟弟。

孟超是不作死就不会死。他不听指挥，孤军深入，结果全军覆没。孟玖听到噩耗，认为是陆机故意陷害，发誓报仇，向司马颖进谗言，说他有异心。卢志站到孟玖一边，司马颖的部下没有人为他求情。陆机随即被捕，陆云也受牵连下狱，后一起被杀。

两人在东吴时，常到华亭谷（今上海境内）抚琴听鹤。临刑前，陆机感伤说：华亭的鹤鸣声，哪能再听到呢？（“华亭鹤唳，岂可复闻乎！”）死时43岁。

“二陆”被杀当天，大风折断树木，平地积雪一尺，天下喊冤。南方、北方的裂痕也进一步加剧，再难弥补。

陆机还是个大书法家，他的作品《平复帖》是中国古代存世最早的名人书法真迹。

司马乂又被杀死

陆机死后，司马颖和司马颙的联军毕竟人多势众，渐渐扭转劣势，几次大战击败司马乂，司马乂无奈退守洛阳。

双方就在洛阳城下僵持了半年，城内城外已没有粮食，都到了山穷水尽、精疲力竭的程度。这其中有个小人物闪了一下，只有几句台词，就是司马乂的主簿，叫祖逖。他献上一条计，派人到西北请援军，袭击河间王司马颙的后方，但为时已晚。祖逖是东晋的英雄之一，是超级巨星，这次纯属打酱油，此后将隆重登场。

在洛阳城内的司马越（第八个王）看不到希望，举兵叛变，抓住了司马乂，放进了司马颖和司马颙的联军。司马乂被捕后，被司马颙的大将张方活活在火上烤死。

双方接着又是分赃，司马颙当上了太宰、大都督。司马颖志得意满，撕掉了温情脉脉的面纱，连续做了几件出格的事：

1、拜丞相、都督中外诸军事；2、废掉司马覃皇太子之位，封自己为皇太弟；3、回到了根据地邺城，继续遥控政权，排场和皇帝相似。

他得到了一切，也失去了一切。天下恍然大悟，原来司马氏是一丘之貉啊。司马颖以前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，民心尽失。在洛阳的东海王司马越决定抓住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，传檄四方，召集了10多万人。理由就是让司马覃复位，带着痴呆惠帝北征邺城。

双方在荡阴（今河南汤阴）大战，司马越求胜心切，准备得太仓促，结果大败，一路狂逃。但皇帝还在战场，他又没有自理能力，混乱之中周围的人全部溃散。就在危急时刻，有一个人站了出来，替皇帝挡住刀剑。第三个明星配角出场了，那就是嵇绍，他的名字可能陌生，但他的父亲大名鼎鼎，就是嵇康。

请看下期